Farewell

For Sally, Elaine, Jasmine and Milly.

抱著兩袋細軟家當離開辦公室，在樓下招了一台計程車。
車子駛上高架橋，已經不算尖峰的交通時間，高架橋上仍是走走停停，沒一會兒窗外下起細雨，我看著經過的路標和高樓出神。曾經有這麼一段日子裡，每天工作超過12小時是很正常的事情，也不害怕夜晚坐計程車，總覺得沒車的高架橋讓跳表的聲音變的頻繁而尖銳。 窗外的雨開始變大，我看了我的家當一眼，納悶著我怎麼會有這麼多東西。

一直記得那一天，星期五，而前一天剛放颱風假，我坐電梯到五樓，一進去就瞥見一個有著微捲長髮的女生坐在長椅上。 穿著淺色襯衫和窄裙，頭低低的，看著手上的東西。 我們一起被領到八樓的會議室，上了一堂歷史課。 到現在我還記得主講人認真而豐富的神情，好像他也見證過這段這麼長的歷史。 結束後我們被帶到位置上，這才發現原來早上比我先到的女孩，跟我是同一個部門，但我們坐的位置，卻都隔的最遠。

坐我旁邊的女孩，我還記得第一天見到她，她穿黑色上衣和牛仔褲，印象最深的是她繫了一條bling bling的皮帶，不規則地、鬆鬆的套在她瘦瘦的腰上，蹬著一雙讓我沒辦法走路的高度的鞋，忙著幫我設定電腦。

我坐在位置上，不曉得該做些什麼。 這個地方人好多，擔心自己記不起大家的臉和名字。我從包包裡拿出杯子，還有一盒面紙。這時高跟瘦女孩對我說:"幹嘛要帶衛生紙?" 真直接的問題，我心裡想，不過我忘記我怎麼回答，高跟瘦女孩又說，公司就有衛生紙了，於是她蹬蹬蹬的去倉庫幫我拿了一包。

嗯，不用員工花錢買或去廁所偷就有衛生紙的公司，而且還是舒X牌，心裡默默加5分。

接下來就是相見歡的時間，我和卷髮女孩被帶著一一去拜碼頭跟認識環境。但是，我們被分到的是一張小小的，被劃了許多格子的分機表，而且是貼在計算機的後面。有舒X衛生紙的公司，難道沒有錢印漂亮的分機表嗎，怎麼還要裁成A4的四分之一? 接著我們被帶去外國人的辦公室，外國人面無表情的說了句:"Welcome on board."，後來我才知道，他的表情一直都是這樣的。

跟一群陌生人自我介紹後，中午就跟著大家一起去用午餐。雖然那家餐廳後來倒了，但我記得我點了一碗酸辣湯餃，還因為太辣而沒吃幾口。卷髮女孩一直問我還要不要吃些什麼，我因為覺得自己太笨了而失去胃口，這時我才注意卷髮女孩旁邊有個大眼睛女孩，因為大眼睛女孩拿著自備的環保筷，一邊吃飯，一邊勸我說我還是要吃ㄧ些，免得下午肚子餓把胃搞壞了。

我想我進了有舒X衛生紙公司的第一課，不是那堂歷史課，而是大眼睛女孩告訴我不要把胃搞壞的真理。這個真理讓我在經歷了多次時間壓力、緊張、焦慮的日子後有了深深的體會，這個體會還是周公教我的。也是個坐計程車回家的日子，到家後已經超過半夜12點，我又累又睏，不管自己這陣子很忙碌沒有照顧胃，還忙了一晚上沒有進食，我匆忙洗完澡就躺上床睡覺。在夢中看到自己，抱著肚子突然感到腹部一陣劇痛，我以為我是做了一個肚子痛的夢，沒想到越來越痛，我醒後發現自己真的縮成一團抱著肚子不停顫抖。從沒這樣痛過，於是我哭了。不知道哭了多久，痛才漸漸平息。我沒時間去想去感覺，因為隔天六點又要起床，我只能安慰自己要撐過去。那次後，不管自己有多忙，先顧胃再說。我想，我的疼痛跟高跟瘦女孩所經歷的疼痛比起來，應該不算什麼吧。

兵荒馬亂一個月後，來了個年紀比我小的高個兒女孩。我以為她不喜歡說話，每次中午煩惱吃什麼的時候，她永遠沒有意見。我對於她超過五個洞的耳朵感到好奇，對於她有這麼多不吃的東西還可以活到今天感到稀奇，對於她可以早上八點半從家裡出門而可以刷到九點的卡感到神奇。雖然平時沒聽到高個兒女孩發表意見，但是她一旦講話總是語出驚人。有她在，心裡就有安心的感覺。她總是沒聲沒響默默的幫大家打理瑣事，伸手可以拿到倉庫架上我們拿不到的東西。

車子滑下高架橋，停在巷口轉彎處，一段十五分鐘的路程竟夠我想起這麼多事，回憶鮮明的好像昨天才發生一樣。

旅行之所以精彩，是因為一起旅行的人；
回憶之所以深刻，是因為一起製造的人；
感情之所以難捨，是因為一起經營的人；

卷髮女孩、高跟瘦女孩、大眼睛女孩、高個兒女孩，我要先畢業了。
謝謝妳們給了我美好的兩年，我會帶著這些繼續我的人生。



P.S 今天是我兩位好朋友的生日，
Happy Birthday to byd and Milly!